AI欺骗了人类
2025年5月1日，安省高院 Ko v. Li 案的听证会上出现了尴尬的一幕：
一位律师在交给法庭的文件中引用了几个案件判例，看着都很有说服力。但当法官点击链接想看具体内容时，却发现……诶？跳转到的是一个房地产纠纷案，和本案一点关系都没有！
法官又试了另一个案子的链接：💣 404！不！存！在！
法官质问
法官问律师：你这个 factum，是不是用人工智能比如 ChatGPT 之类的写的？”
律师：“我通常不用AI，但这事吧，我得回去问下助理…”
法官继续翻阅这份 factum，结果又翻出一个大雷。有一段引用，乍一看挺专业的，案子也确实存在。可等法官仔细查阅原判决，发现结论完全相反！这就好比，你在简历上写：“我主导公司成功上市”，实际上你只是帮项目组订过盒饭而已…
这下，法官生气了。
法官震怒：你误导了法庭
法官毫不留情，“律师有义务如实向法庭陈述法律，不能杜撰案例、错引判例、误导法庭。” 他列出律师必须遵守的基本职业操守：
- 如实陈述法律：对法庭的法律主张必须基于真实、准确的内容
- 引用必须准确：不能捏造或错引判例
- 掌握技术但不能“甩锅”给AI：使用AI时，必须有能力进行合理监督
- 人工校对不能省：AI可以用，但人类审核是不可推卸的责任
- 承担监督义务：无论是助理、合伙人，还是机器人，律师都要为自己的文件负全责
- 不能误导法庭：这是底线，是不能触碰的红线
法官还引用了BC省在2024年的另一个案子的判决（Zhang v. Chen, 2024 BCSC 285），强调“在法庭材料中引用虚假案例，等同于提供虚假陈述，会导致程序滥用甚至司法误判”。结束前，法官宣布：“这位律师，你给我说明一下，为什么你的行为不构成“藐视法庭”。”
📌 专业科普：
📘什么是 “Factum”?
Factum 就是律师在上庭前交给法官的“书面陈述”，也可以理解为一份精心准备的“说服PPT”，它主要回答三个核心问题：：
- 这个案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（事实）
- 你打算用哪些法律理由来支持你的主张（法律）
- 你希望法官最后怎么判（结论）
换句话说，factum 就是你对案件事实和法律逻辑的完整阐述，是法庭审理前律师与法官之间的一个开场白。法官在开庭前通常都会先把双方的 factum 通读一遍，提前了解案情。如果你写得清楚、逻辑在线、引用靠谱，那法官可能在你还没开口时，就已经站你这边了。
🚨 什么是“藐视法庭”（Contempt of Court）？
藐视法庭就是你在庭审过程中“越界”了，比如：
- 说了不该说的话（比如在法官面前情绪爆炸、口无遮拦）
- 做了不该做的事 （在法庭上打断对方发言、偷偷录音录像）
- 更严重的是，提交了虚假信息、误导了法庭
在本案中，律师提交的 factum 里引用了假的或误导性的案例，法官怀疑她是拿AI胡乱拼的，没核查就直接交上来了。这就像是交了一篇AI写的论文，还没查重就上交，之后被老师抓到，当然要问问你到底啥意思。于是，法官发出了一份正式的“藐视令”（show cause order）意思是：你必须亲自出庭解释，为啥我不该当场判你‘藐视法庭’？
那，藐视法庭是罪吗？
不是。这只是启动程序。这就像是被裁判出示了一张黄牌，不是判你下场，而是给你机会解释你刚才那一脚是不是失误。
法庭会怎么做呢？
🔹 听你解释：你可以说是助理误操作、AI错了、你一时疏忽没审就提交
🔹 提交证据：比如你之后有改正、有道歉、有反省
🔹 法官再决定：要不要进一步追责、要不要出红牌罚下
这就是加拿大法庭坚持的“程序公正（procedural fairness）”，再大的误会，也要先听你把话说完。如果你态度好、解释得合理、不是出于恶意，法官可能拍拍你肩膀说一句：“下次注意”； 但如果甩锅、闪烁其词、完全说不通，那就有可能真的构成藐视，面临职业名誉和后续纪律的处罚。
2025年5月16日
这位律师没有再推脱，也没有装糊涂，而是当庭坦白：是，我用了AI；是，我没有仔细核实； 我对此深感懊悔。她诚恳地道歉，说自己太过信任AI的“效率”，忽略了应尽的专业责任。她表示愿意承担后果，并现场递交了一份“亡羊补牢”计划。
法官听后，认为她的道歉已经达到了“show cause hearing”（说明听证）的目的 – 不是为了惩罚，而是为了让人觉醒。于是，法官当庭撤销了藐视令。
惩戒，不如唤醒
法官在裁决中指出，这次听证会已经达到了法律追求的目的：推动律师在庭上的诚实行为、引发反思、并改正错误。律师这次“出圈”的方式虽然尴尬，但也引发了全行业的深刻反思。来自公众和同行的舆论压力，已经足以成为她职业生涯中刻骨铭心的一课。比起一纸惩罚令，这种自省、承认和改正，才是法律最希望看到的结果。
📌这个故事，我学到了什么？
这不只是法庭的一次小插曲，也是每一个在AI时代工作的人都该敲响的警钟：
- AI是好帮手，不是替罪羊：它能帮你整理材料、起草文案、分析逻辑——但不能替你“负责”。它写得再像，也不能跳过你的大脑
- 判断力不能外包：再忙也不能闭着眼点“复制粘贴”。每一句话、每一段引用，你都得自己确认真假
- “误导法庭”是红线：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，只要引用了假内容，那就是“误导”。而法律的底线，就是不能容忍误导
- 坦诚，是最好的止损：出错不可怕，可怕的是遮掩、推诿、拖到无法挽回。及时认错，是对专业的尊重，也是对法律的敬畏
AI再聪明，也代替不了专业人士的职业操守；科技再强大，也不能顶替你说出“我查过了”的底气。所以啊，在这个动不动就“智能生成”的时代，真正能守住专业底线的，永远不是哪一款AI，而是你，一个愿意花时间查证、肯为错误负责的人。判断力，才是最宝贵的“人类优势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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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云， Carol Ma，CPA, TEP，加拿大注册会计师，信托遗产规划师。2006 – 2014年就职于加拿大联邦税务局(CRA)，先后担任中小企业税务审计部 ( Audit Division)地下经济审计官； 重案调查部 (Investigation/Enforcement Division)特殊犯罪收入调查官；税案申诉部(Appeals Division)税务申诉裁决官。2014年加入 Tax Solutions Canada 出任 Case Manager，2015成立 JKtax 马云会计师事务所。电话 905-940-1999；邮件 admin@jktax.ca; 助理微信 jktax-vivian，jktax-qing
